第三章 西席闵峦（2/2）
穆清在锦绣的服侍下脱了披风，坐到了堆纱画屏风后面书案前的太师椅上，落梅看了看东次间临窗大炕条几上的自叫钟：“姑娘，巳时还差一刻钟！”
既然时间还早，沈穆清拿起了书案上的《论语》，开端复习这几天所讲的内容。
说起来，这位闵先生还真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人。
他单名一个“峦”，字别山，出身于那个在本朝出了二十四位举人，十七位进士，六位解元，两位探花，一位榜眼，两位状元的船山闵氏——据说，他们家的祠堂前的牌坊延绵几十里，是浙江一景。
到了沈家后，闵先生从《三字经》开端给沈穆清启蒙，按照沈箴的请求给她讲《妇诫》、《女训》、《女内训》、《孝经》，除了《三字经》和《教孝》他曾经引经据典地给她好好地讲了讲，那《妇诫》、《女训》、《女内训》却只是照本宣科地读了一遍。反而经常不务正业，借着指导沈穆清写字的机会找沈箴讨沈家历代收躲名家画作让沈穆清临摩，告诉她画画。其中他又最是推重扬补之的梅花，而沈穆清却独爱边鸾徐熙之流的牡丹，闵先生看了，也不委曲，总是笑沈穆清：“终是大官富贵之家，爱热烈……”
又教沈穆清音律。先教琴，沈穆清很认真地学，但始终无法把宫商角徽羽与哆来咪发嗦接洽起来，闵先生越讲她越糊涂；闵先生无奈，换教萧。她人小，肺活量不够，呜哭泣咽，找不到调，听了让人难受；又换琵琶，几年下来，现在弹几曲小调是不成问题了。
他还教沈穆清唱小曲，这个沈穆清最感兴趣，可没教两天，就被李氏知道了，当然也就没有了下文。
这其中，最让闵先生满足的，就是沈穆清的字了。
规矩端正，大小有法，错落有致，清雅秀丽中透着瘦健俊美，闵先生赞了又赞，有一次还特地拿给沈箴看。
沈箴颇为惊奇：“只是练了五年……”
闵先生有些自得：“总有一个优点嘛！”
沈箴不由哈哈大笑，眉宇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容貌，嘴里却谦虚道：“女孩子嘛，纺绩缝抽，做茶打饭……琴棋字画的，随便学点就是。”
“世铭不要听那王盛云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鬼话。”闵先生连连摇头，“女子无才，怎能明事理，不明事理，又怎知忠义，不知忠义，又怎能成妇德……”
这个话题就扯得有些远了。
沈箴忙打断闵先生的话，笑道：“我看穆清的牡丹也画得好，不如画几幅挂在朝熙堂吧？”
“笔法还是太嫩，不如挂几幅字。”话说到这里，闵先生又有遗憾，“惋惜姑娘天天下午要学针黹，要不然，可随着我学学《声韵启蒙》……也免得有字无联！”
沈箴见先前还拿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闵先生看的女儿闻言忙低下了头，一副假装没有闻声的样了，不由的嘴角轻翘，道：“别山是江南名士，能随着你学诗词歌赋，自然是好……”
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告诉红菱学作诗的时候就曾说过：背王摩诘的五言律一百首，老杜的七言律一百首，李青莲的七言尽句读一二百首，有了这三个人作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就可以做诗翁了……而沈穆清却是最不爱好背书的，听闵先生这么说，不由拿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沈箴。
沈箴莞然，笑着：“可这也要有点禀赋的……我看还是先学了《论语》再说……”
沈穆清忙向沈箴点头，做出感谢状。
沈箴见了，强忍着笑意和闵先生冷暄了两句，就借故告辞了。
闵先生听了，很扫兴的样子。但还是从善如流，讲完了《孝经》后就开端给她讲《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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