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谷道鏖战(2/3)


他小腿上绑着纯铁打造而成的箭矢,背着三石铁胎弓,沿着峭壁趴在沙土上,正四肢并用的快速匍匐向前。

很像一只游弋捕猎的四脚蛇。

三十公分高的野草和身上杂乱挂着的枝叶,给了他最好的掩护;人声沸腾的战场,也让他无需担心身体和地面的摩擦声响被警觉。

三十步的距离,并不算远。

就是隐藏在野草下方的尖锐石头和不知名的荆棘,已经让华雄的双手冒出不少殷红点点。但他没有停顿,反而加快了速度。

因为多耽误一丁点时间,都会让更多己方兵卒倒地不起。

然而,爬到了壕沟的二十步外,他却不得不选择继续等待。那些用生命在填壕沟的叛军,挡在了他和攻城塔之间,让他无法射出箭矢。

除非,他将改变射击的姿势:从趴着射箭变成站立而射!

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冒着迎来其他攻城塔万箭光顾的后果!

也就是说,他有非常大的可能,会死。

当然了,他也有别的选择。

比如说原路匍匐爬回去,让攻城塔上的叛军弓弩手,继续倾泻箭矢,继续收割兵卒们的生命。而且回去了,也不会有人指责他。

毕竟毁掉攻城塔,那是床弩或者大黄弩才能做到的事。

让他来做,太强人所难了。

反正两军鏖战,本来就是鲜血的狂欢,是死神的盛宴。

每个人踏上了沙场,都应该做好战死的准备,都应该有再也见不到家人的觉悟。

他是天子亲自任命的试守西县县令,还挂着大将军麾下行别部司马的官职,是西县抵御叛军的主心骨。

以常理来说,他的命,比一百名兵卒的命更重要。

不应该折损在这里。

对!如此之类的理由,华雄不需要去解释,就会有无数人为他开脱,将他的行为变成理所当然,变成顾全大局的美誉。

说实话,早就习惯用利益得失去谋划未来的他,心中瞬间闪过了犹豫。

只是当他常年练习射术的耳朵,十分敏锐的在喧嚣的战场中,捕捉到了己方兵卒的惨叫与哀嚎。甚至他还分辨出来了,其中一记戛然而止的惨叫,正是早上请教过他射术的兵卒。

是的,他分辨出来了,那是一位未及弱冠的强弩手。

家中有年迈的父母,有年幼的弟妹,还有一位定下亲事的妻子,等着他回去娶过门。连聘礼都下了,连未来孩儿的名字都想好叫什么了......

呼........

华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也将心中那一丝犹豫,给呼了出去。

人活着的时候,生命或许会分三五九等;然而在死亡面前,却从来都没有贵贱之别。

至少,如今的华雄,觉得没有区别。

他小心翼翼的,将身体蹲了起来,左手将背上的三石铁胎弓取下,右手抽出了绑在小腿上的铁质箭矢。

眼睛犹如鹰隼般盯住了,前方一百步内攻城塔。

高度七米以上的攻城塔,支撑的四条杆子也很粗。想射断,不光需要强劲的力度,还需要让箭矢准确的在杆子之间铆钉合处。

而且,他一旦暴露在叛军的视线中,就不会再次射击的机会。

很快,华雄的眼睛缓缓闭上了。

脑袋也微微斜着,让耳朵迎着风儿,让脑海里亮起点点光芒,汇聚成为远处的攻城塔。

这一刻,他心无旁骛。

战场上的厮杀声,仿佛都离他远去。

时间仿佛像是断了线的沙子,颗颗粒粒的掉落,走得非常的慢。

耳边只剩下了仲夏的风儿,在他耳畔呢喃,拨弄着他额前的发丝。

时而尖锐粗鲁,像是想将他的发丝猛然拔去;时而温柔调皮,像是想用他的发丝挑逗出一个喷嚏来。

终于,他额头的发丝停止了飘舞。

猛然,他的眼睛张开了。

起身,搭箭矢,引开弓弦,让箭矢激射而出!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用铁水浇筑而成的箭矢,笔直的穿过了填壕沟的叛军,急促得连风儿都来不及呼啸呻吟,狠狠的撞在了攻城塔其中一条支撑杆的铆钉上。

“咔嚓!”

木屑飞舞,碎木片激飞。

木质的铆钉瞬息间,被挤压成为木渣滓,带动了杆子往后拱。急剧扩大的裂痕,终究还是战胜了木纹理的韧性,断了。

“轰隆!”

巨大的攻城塔晃了晃,斜斜倒下。

“啊~~~~~”

“啊!!”

横板上的叛军弓弩手,惊恐的嘶叫着,本能的想抓住点什么来固定自己的身体。有的人抓住了木杆,却有更多人抓住了自己的袍泽,无论对方怎么挣脱都不放手。

然后他们都一起跌落谷道坚硬的地面上。

让重物落地的闷哼声,清脆的骨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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