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吊唁(1/5)

丑时四更天,深夜寒气正重。

春俏叫醒陈仪,陈仪打着哈欠,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哆哆嗦嗦穿上衣衫。春俏见她冻的厉害,想找件斗篷给她披上。

陈仪觉得找东西麻烦,半夜三更容易把其他人惊醒。便拉住春俏,说:

“咱们快去快回,赶得及时,被褥热气都没散尽。”

春俏想想也对。

两人蹑手蹑脚不带灯笼,廊下挂着风灯,四周看的柔和清晰,靠墙边往库房摸去。今夜月光明亮,整个儿出云阁笼罩在月光中。路面也看的清清楚楚。

出云阁五六年没有主人住,丫头婆子懒惰散漫惯了,陈仪是个小姑娘,虽说被周三夫人敲打了一番,却没人听进心里,下人们早早上床睡觉去了。

出云阁里寂静无声。只花草树木随风扑簌簌沙沙的响。夜里看出云阁,有别于白日的精致秀丽,多添了几分庄重肃穆。

两人轻轻松松直奔库房。

进了库房迅速找出做了标记的箱子。春俏抱着木箱放在门外,手脚麻利的把库房门锁好。陈仪在前,她抱着木箱在后,两人默不作声憋着劲往回跑。

刚要到正房,忽然前面人影一闪而过。陈仪眼疾手快,连忙停住脚步,转身拉住春俏,一边小声说话:

“别动,有人。”

春俏埋头苦跑,这一拉吓了一跳,差点丢了怀里木箱。陈仪赶紧用手托住木箱。她整个人比这木箱大不了多少,木箱下坠之势,硬生生砸在她双臂和心口,撞得胸口处伤口隐隐作痛。

陈仪一声不吭,示意春俏先把箱子放到地上。春俏点头,小心翼翼照做了,看着陈仪满脸担忧问:

“小姐可伤到了?”

“无妨,噤声!”

春俏忍下担心,顺着陈仪手指方向看去。正厅幽幽烛光中,可不正有人鬼鬼祟祟走近,远远望去,那人穿着绿色襦裙,身影偏瘦脚步轻盈,边走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陈仪拉春俏俯下身,轻声说:

“你别动,我去看看。”

春俏有些担心,却还是点点头。

陈仪仗着身量娇小,动作敏捷快速穿花过草,来到客厅前,缩手缩脚掩在屋前花丛阴影之中,探头望去。

只见女子跪在灵前,不声不响连磕好几个头。直起身就那么跪着,呆呆望着陈绍文夫妇棺材。那满身悲伤四溢出来,陈仪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她跪了许久,久到陈仪站的双腿酸疼,久到春俏若非看得见陈仪,只怕立时三刻便要冲过来救人,方才站起来。

大约是跪的时间太久,腿脚麻木,绿衫女脚步踉跄,扶住停灵的桌椅缓了缓,三步一回头往外退走。

陈仪边围着花丛绕圈躲避,窥探绿衫女子样貌。无奈花丛茂密,缝隙凌乱,隐隐约约瞧不清楚。只知她年岁不大,耳垂挂着一对珍珠耳环,烛光里珍珠摇曳。珍珠反光,划出一道绚烂的光芒。

绿衫女子行至花丛边,驻足回首又看了一会,方才扭头急步匆匆离去。

看着她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陈仪若有所思。那人一走,春俏急忙抱着木箱跑过来:

“小姐……”

“嘘,进屋再说。”

两人回到屋内,陈仪叫春俏把箱子先藏到床底,不准备在春俏面前开箱子,钱财易动人心,她不想测试春俏人品。床底并不是什么安全所在,她还是得找个更为隐蔽的地方。

收好了箱子,陈仪脱了外衫重新钻进被窝,果然热气还在。陈仪舒服的叹气,在被窝里扭来扭去。春俏笑着说:

“小姐这样才像个小孩,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给我到杯水,有些渴了。你也躺着吧,明儿还有的忙,先前跟你说的,记住了?”

春俏拼命点头:

“记着呢!少说话,多哭两声。小姐放心保证不能出错。”春俏捂嘴乐,想起来绿衫女子,春俏问:“小姐,刚才那人怎么半夜来咱们院?”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人肯定同爹娘是旧识。”

“刚才应该拉住她问问。”春俏懊恼的说:“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存什么好心。说不定她知道什么内情。”

“咱们今夜的任务就是把箱子拿回来,不好节外生枝。她鬼鬼祟祟,咱们何尝不是鬼鬼祟祟。万一她叫嚷起来,指不定谁抓谁。况且我瞧她不像生事,倒像是来祭拜。这事咱们以后留意就是,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祖母……可不喜欢我。”

“嗯,奴婢也看出来了。奴婢觉得,老夫人看小姐的眼神……像恨不得小姐和大爷夫人一道才好。小姐你说,大爷夫人的死,会不会是老夫人?”

陈仪微微一笑,说: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不排除。不过就凭这,不能判断祖母是否是幕后黑手。她非我亲祖母,我死了,与她与二伯,与这伯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我不亲厚也属正常。”

“也不是,奴婢看二爷就挺喜欢小姐的。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二爷差点就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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