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闪避(1/2)

宽门大院的东方氏家宅正在筹筵搬房事宜,正房摆着一张供桌,油灯晃晃,桌面铺着各色各样的糕点、果物和盘菜,以此祭供宅神;偏房、耳房、过道、堂廊烧着火炉。古安寨村搬房迁居的习俗便是如此,需要用炉火烘暖新房,再行搬入家当和细软,寓意祛除污秽,火火烘烘。

东方氏乃村里罕见的富贵家户,良田百亩,门丁众多。数十年前,东方家连生三个女娃后,喜得了孪生贵子,风光了村里村外。

搬房,比起娶妻、寿辰、薨丧、登科,算是小事,然而,东方氏家这次搬房操办得过犹不及,场面堪比当年捐官上任的县老爷。

筵席排落在大院之内,六横六竖,三十六桌。开席间,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鞭炮声响,素来在搬迁、寿辰、嫁娶间习以为常,煞无介事。然而,这番鞭炮声过后,传来了弦丝快板唱和声。

“一搬二进,三里四常,远近皆亲,四路八朋,六路开道,九五至上……”

一唱一和,外地口音,和声杳处,身影出现在群人的视线中,竟是一对六旬高龄的老夫妇。

古安寨村子不大,人口很多,文化人少之又少。老千岁是文化人中的古董老标杆,他细品这对夫妇和言俏嘴,心想这是搬迁吉利唱词,是乃人丁兴旺,宾朋开达之寓意,却对最后的一句“九五至上”不敢琢磨,暗骂此等不成礼数,不成体统,气冲冲地离席而去。东方家的主人东方伯却胸有成竹,领着夫人,寻来这对其貌滑稽的老夫妇跟前。

说这古安寨村不是穷乡,倒是僻壤,如牛尾巴缝下的一坨灰,藏在旮旯里不惹人留意。村里少有外人,对外界的认识闭塞,只听村上一辈传一辈留下过一个传说——那是曾经的曾经,村里来一位儒装修者,小村上下引以为奇,却无人乐意搭理。这位儒装修者硬是在朱三伯家锅屋的芦麻杆堆上留宿三夜,朱三伯家贫,实在养不起孩子,便求他把最小的孩子小七郎带走,免得贱遭了生命。

小七郎一走就是三十年,三十年过后,曾经的朱三伯已经成了耄耋老人,在他弥留之际,想见他一面。一日,红彤彤的大热天里,一青儒大学装扮的人士走进了家门,立在了老人面前,用一颗丹药,让老人又活了十年。原来,这七郎离开家乡后,跟着修者通了儒,学了道,掐指算了家父的寿辰,在大限之日,以尽养育之恩。

七郎是那儒装修者带出的弟子,儒装修者成为村人心目中的高人,七郎也成了村里作为修身学道的标榜。

东方伯孪生的孩子端庄聪明,好似早已发现其不是读书登科的料子,便心系知遇与赏识,心想村里来的这对夫妇必是高人,对已临客下的夫妇必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东方伯和夫人把这对夫妇邀请入房,待等席清客走,好生做了安排。

到得了晚上,东方伯谨慎,特意不让夫人着座,亲自沽酒招待这对老夫妇,另外,将孪生犬子安排门外就站,随时等待吩咐。

酒过三盏,东方伯说:“不知二位从何而来,来此小村是为何事?”

这对老夫妇不声不响,竟然连抬头看他一眼也觉多余。

东方伯反觉高人深沉古怪,非一般的高人,必有武功和所长。

推杯换盏几个回合,东方伯稍有醉意,一扣响指,门内走进东方木白和东方清落。

“二位好酒量,好食腑,怪我日头待客,多喝了几杯,现在是头脑昏涨。我辈酒量不如,招来犬子陪二位前辈续酒如何?”东方伯醉意熏熏说着。

东方木白和东方清落款款走上桌边,施了礼。这对夫妇相视一笑,便与其续起酒来,直到夜半时刻,酒干菜净,一股脑五人竟都醉卧在了地上。

翌日太阳过山头,这对夫妇要走,东方伯苦心相留。

东方伯有一双慧眼,看人独特,一心觉得这对老夫妇是高人一等的高人,若是能对犬子有教,实乃是天赐之恩。只是,东方伯明里暗里观察,发现这对夫妇对犬子没有一丝多意。东方伯又几次请教,可老夫妇依然是喝酒吃肉要赏钱,其他事情一概不提。后来,东方伯实在不忍床榻夫人的叨咕,在热情款待第五个日头后送走了这对老夫妇。

这对夫妇走出了东方氏家,却没有离开村子,第二天,坐在了溪水岸头。

老夫一脸滑稽模样,形似矮瘦糙条,张嘴哈欠或是舔嘴讲话时,总能露出那如排蒜般的大凹牙;老妇面饼脸,如同死癞蛤蟆般的鼓眼泡,自带弥勒笑嘴,头上插着红绿小绣花。老夫别着快板,老妇背着一把二胡,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对说书讲唱的。

小村的孩童们挤破脑袋来看怪人,陆续有行色匆匆的大人见着这对不正常的老夫妇而带走了孩子,只剩下些年纪稍大或是无法无天、无人看管的大青年和野孩子。

这些大人瞬间接走了孩小,倒不是无缘无故,原来在他们的心中都憧憬着自己的孩子能走出小村,能像七郎那般有出息,所以他们时常期盼着小村能再来一位儒装修者般的人物……然而,多年以后,小村子果真来了一位外人,确切地说,这也是一位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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