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梅花吐蕊(2/3)

破晓之际。

自那日后,文曲再未见过武曲,只能遥遥望一眼那棵参天老槐,望它守着武曲,保他平安。

开‘春’之际,仁宗赐婚,被收为义‘女’的宫‘女’魏氏红着眼跪在武曲跟前,她已有身孕,怀的是龙子,回宫中便唯有一个“死”字。仁宗深知,高墙困不住武曲,妻儿却可令他‘插’翅难飞。

文曲眼见着武曲娶妻生子,却无能为力,他唯有等。

嘉祐元年,汴梁遭水灾,武曲举家迁至相国寺居于佛殿,举国哗然,仁宗不得不将武曲贬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离京出任陈州知州。文曲知武曲心思,赶往陈州相会。

天从未如此热过,暑气从地底下钻出来,烤得马掌发烫。

武曲的妻子魏氏识趣地带着吵闹的幼子退下,留一室寂静。武曲又戴了面具,却不是青铜鬼面,而只是随意找来的厚实的麻,裁成一块遮在脸上,像一整块人皮。可即便如此,也难掩掺着股中‘药’味的酸败的恶臭。

坐在‘床’边的文曲险些呕吐起来,却仍是颤抖着,要去揭那面具。

武曲一把拽住他的手,哑着嗓子道:“我时日无多。”

这一句,仿若晴空霹雳,打得文曲肝肠寸断。分明是长生不老的仙,此刻却惧怕起生离死别来。

“你莫多想,这不值什么,待回了天庭便能团聚,我不过先走一步。”

文曲回握着武曲酷暑里依旧冰冷的手,心也跟着凉了,仿佛天寒地冻里,看着武曲独自一人,踉跄着渐行渐远。

武曲又断断续续说了好些个宽慰的话,文曲却只怔怔望着,并未听进只字片语。他的眼前,梅‘花’胜雪,暗香浮动,汴梁的雨水,却淹没了来时的路,将那一只折成飞鹅模样的“闹嚷嚷”,浸湿成了散开的金‘色’的线,丝丝缕缕地缠在身上,再是飞升不得……

渐渐的,没了动静,文曲这才发现武曲说着说着,已是睡了过去。

文曲迟疑着凑近了,在他微弱的鼻息喷在脸上时,一颗悬着的心才跌回‘胸’口,跃动着将堆积已久的酸涩推出了眼眶。

此刻,他方懂了情愁,懂了离恨,懂了生离死别的哀恸。他回握住武曲的手,直到他的体温灼伤了彼此的身子,烧穿了妙手回‘春’的招牌。

宫里来的“神医”不住地摇头,任凭魏氏痛哭流涕地给他磕头。一日后,武曲‘迷’‘迷’糊糊地喊了几声“梓潼”,文曲抛下句“准备后事”便策马而去。

此时的武曲,面具早摘下了,那破了的毒疮,像极了一只只流着浓水的眼,一个挨着一个,挤得五官都没了轮廓。

武曲是丑时走的,他被追赠为中书令,赐谥“武襄”。文曲称病,未去吊丧,却听闻仁宗当真因此大病一场。

武曲走后的五年里,文曲鞠躬尽瘁地做他的贤臣,立朝刚毅,清正廉明。可每到武曲忌日,他都要去那物是人非的府邸上走一遭。‘门’上贴的残败的对联与院子里奄奄一息的老槐,都知他痴心,都解他相思,却默然不语。

熬着,熬着,终于病入膏肓,‘床’头挂着的青铜鬼面,像他泥古不化的脸,守着,候着,说要厮守终老。

是年,仁宗驾崩,举国服丧,天日无光。仁宗在位期间,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后世都道他是明君,是神仙下凡。

文曲魂魄离体,回到天‘门’之时,早候着的几位星君纷纷迎了上去。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文曲也顾不上与他们叙旧,直问武曲身在何处。几位星君彼此瞧瞧,都支吾起来。一股寒意自心中蔓延开来,文曲瞬间便飞移到了开阳宫前,疾步而入。

虽只别了五年,却恍如隔世。当文曲终于寻到那石案边的身影时,步子都有些不争气地虚浮起来。

“汉臣……”

那是武曲说与他的表字,文曲初次这般唤他。若是从前,武曲该怎般欣喜若狂,可此刻的武曲,却只顾着蹲在地上不知摆‘弄’什么,对文曲的话置若罔闻。

文曲走得近了,才看清武曲手里持了截断枝,一笔一划地在泥地里写着,端的是一个“梅”字。

“汉臣……”

文曲又唤了声,这一声里藏不住的惄焉如捣,终于令武曲回过头来,怔怔望向文曲。

然而不等文曲言语,武曲复又低下头去,一笔一划地模仿着文曲苍劲有力的笔锋。

“荧‘惑’星君于凡间为帝时,令道士作法,算准武曲卒日,于其墓室布了阵法,以京师水灾所聚怨灵束他魂魄。”不知何时站在二人身后的禄存星君一叹道,“待鬼‘门’关大开,那道士令武曲随百鬼夜行,待其忘了前尘往事,再收入棋盘之中,待仁宗百年之后,二人便可连枝共冢,共赴轮回,双生双灭……”

“幸而我等瞧出些端倪,早早禀报了‘玉’帝,召回武曲魂魄,可仍旧晚了一步……”贪狼星君说到这里边也唉声叹气,“你道那道士是谁?他便是你那看似温良的‘门’童!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流东西!当初你好心救他!他竟对你生出妄念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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