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帐中人(2/2)
我一堆避火图,我也不知道哪种好使。既然你不喜欢昨日的,那我们下回就换一种。”
姜琼英听了只想把这人踹下床。她捂住耳朵,只觉得夜里当楚王妃比先前白日当楚王的先生还要难上几分,昨夜她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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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日光洒落在榻边,姜琼英懒懒地倚靠着引枕,玉手搭在扶手上,听徐之顺给她念昨日新买的杂记。
或许是经历了昨夜,她向来素淡的眉眼竟然也染上了些许媚色,如同春雨过后吸饱甘露的娇花,让人移不开眼。
徐之顺现下在读一则关于楚州河神的传说。
相传,大燕开国之初,楚州有一位平民家的小娘子与邻家少年郎相恋,两人交换信物,定下终身。
可惜到了适婚年纪,当地大户贺家的郎君在大街上对这小娘子一见倾心,于是强行将她抬回家做妾。旁人都将此事当笑话看,无人同情被强娶的少女。
小娘子不情不愿,但终究拧不过强权。婚后不久,她在随夫郎外出游玩时,抱着心上人给她的信物跳进楚江,成为楚州河神的夫人。
那位邻家少年郎在小娘子嫁为他人妾后,另娶新人。听闻她的死讯,少年郎悲痛欲绝,然而娇妻在怀,他没有了断的勇气。
有一日出江打鱼时,他被惊涛骇浪卷入江底,再也没有回来。后来那贺家郎君乘坐的画舫同样沉入江心。
自此,每年夏日,楚州暴雨不断,致使楚江江水猛涨,冲破堤坝,冲毁农田。世人皆说,这些都是河神的惩罚。
徐之顺读罢评价道:“这传说大约是文人为了润笔费胡诌的,我随口编一个都比它有意思。”他望了眼封皮上的落款,“写这书的人叫许凛。”
“原来是许先生。”姜琼英赞叹着:“他是楚州的名士,擅文擅诗,虽未入仕,却名扬天下,我从前极爱读他的诗作。这样俗不可耐的故事,在他笔下都别有一番滋味。”
徐之顺听着她夸赞起别的男人,心中生出一丝妒意,语气不由得有些酸:“不过是个迂腐的儒生。即便他有心入仕,大燕朝廷也瞧不上这等不习经世致用之学的酸儒。”
姜琼英七窍玲珑,怎会闻不出枕边人话里的酸味。她笑了笑,温声道:“你未免太过了些,连年过花甲的文士的醋都吃。不过,我倒是好奇,许先生是从何听来这则传说的,与我先前看到的版本大相径庭。”
徐之顺搁下书卷,发问道:“什么意思?”
姜琼英秀眉微蹙,思索片刻后道:“我还在家时,读遍了楚州的方志。大燕开国之初,当地方志中其实没有任何有关河神的记载,更别提这样的故事。直到三朝以前,才出现少许关于河神的记述,但这时的河神还是楚州百姓崇拜的对象。”
她回想着早先读过的方志,缓缓道:“楚州地处南方,较洛都而言,气候温和湿润,一年中可以收获两次粮食,早年曾有‘天下粮仓’的美誉。楚江为稻田供水,被视为哺育楚州人的圣水。当地人认为,正是因为河神的庇佑,楚州才得以富裕起来。”
“奇怪。”徐之顺的长指敲了敲桌案,说道:“我从前亦在书上见过这‘天下粮仓’的说法。怎么三朝之前还富足的楚州,如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姜琼英开口道:“昨日我听那书肆掌柜说,楚州夏日的确多雨,因此总发洪灾。”
徐之顺颔首说:“确实如此。我昨日也同那掌柜的交谈一二,发现他十分相信河神的传闻。恐怕此地不少百姓都以为,楚州洪灾,是河神发怒导致的。”
他忽而收了笑意,沉沉道:“较那传说,我更好奇另一件事。朝廷近年来,几乎每一年都拨专款给发洪灾的州县,用来修堤赈灾。所有地方都有好转的迹象,我以为楚州也与奏报中的情况无二。没料到此地洪灾竟会如此难以根治,难不成还真是河神捣的鬼?”
姜琼英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实话实说,程刺史早该被罢官了。单论每年吏部考功司的考核,他就评不了上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之顺心一沉,吏部,他想到先前沈德纯手中的那份账册,还有被他们拉下马的考功司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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