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焚书坑儒(八)(1/2)

扶苏的性格与他的父亲颇有差别,在坚定果敢这一点上他很像秦始皇,但气质上却是一个儒雅的人,不像秦始皇那么热衷于伟大功业,扶苏情愿国家多点太平气象,少点急功近利,多点安定祥和,少点劳民伤财。扶苏的母亲是楚国公主,颇有文化修养,从《诗经》中“山有扶苏”一句为儿子选了个名字。这首诗出自于春秋时期的中原郑国,本来是描写男女打情骂俏的,但这位楚国公主的灵感却来自楚国流行的《越人歌》,里面描写的是越人与王子同舟倾慕王子的情景,有个名句脍炙人口:“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扶苏的母亲感到自己嫁给了嬴政,未来要与这位秦国王子同舟共济,就借用《越人歌》的意境和《诗经》中的字句来表达自己的心境,她的联想等于将南方楚越文化与北方中原文化融为一炉。当时秦始皇还没有亲政,他初为人父爱怜娇妻,也同意了这个别致的名字。

可惜的是,这位楚国公主虽然是秦始皇元配夫人,而且第一个生下了儿子,但秦始皇始终没有将她封为皇后,也没有将扶苏立为太子。这种做法非常奇怪,不符合秦国王室的传统。宫中妻妾没有封号则没有尊卑等级,地位高低不定,相互交往关系尴尬,容易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不立太子等于让接班人悬而未决,更容易引发权力斗争,动摇国本。秦始皇凡事极有主见,敢于打破传统,秦国历史上的后宫干政尤其是他的母亲赵姬的任意妄为给了他很大刺激,他牢记这个教训,不让他的妻妾有任何名分以借机干政。秦始皇命令秦国史官删除有关他的婚姻的所有记录,不让任何一位妻妾的名字载入史册。在秦始皇看来,女人是满足男人生理需要和传宗接代的,政治上不应有什么地位。他不立皇后,自然就不便指定太子,在秦始皇的心目中,他期盼的是长命百岁,太子问题还提不上议事日程。

秦始皇不按传统办事,扶苏的母亲却不敢向这位威严执拗、说一不二的丈夫提出异议。她与秦始皇相处多年,对自己的丈夫太过了解,秦始皇性格深沉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心底里的想法几乎不会暴露在阳光之下,但是这种想法往往经过深思熟虑,是不可改变的,如果硬是要去触动秦始皇已经打定主意的事,只会给自己惹麻烦。扶苏的母亲至今还记得当初对消灭楚国她有点看法,只不过简单说了几句,就惹得丈夫非常不快,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搭理她。这次经历使她彻底明白了,在军国大政上她是绝不能干预丈夫的,秦始皇有非常决绝的意志,任何人,包括最亲近的人,都不能改变他的意志。

由于不能直接跟秦始皇交心谈想法,扶苏的母亲心中非常郁闷。她本来就应该是皇后,扶苏本来就应该是太子,这一切名分该给不给,其他的妃子会怎么看?其他的公子会不会对皇位虎视眈眈?如果皇上对传位另有打算,将来他们母子只能寄人篱下甚至可能遭遇不测,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在秦国历史上,宣太后封号是八子而非王后,但她为儿子昭襄王争得王位后就斩草除根,逼走了秦武王的妻后,甚至逼死了自己丈夫秦惠文王的妻后。每当想到这种不幸的前景,扶苏的母亲就感到忧虑,暗自伤感。皇上身边有太多女人,她不敢企盼自己得到专宠,毕竟自己已经40多岁,人老珠黄,不可能再与那些如花似玉的青春少妇竞争,她只指望有个名分,下半辈子有个依靠,儿子有出头之日,这并不算非分之想,但始终未能实现。

母亲内心的忧伤,父亲虽然没有细察,但做儿子的扶苏是感觉到了。实际上他本来就应该是太子,这方面母子俩情绪感应是互通的,十分微妙而心照不宣。扶苏已经30岁,对自己的长子身份有自我意识,他有意识地结交各色人群,为自己的将来铺路。因为自身气质,扶苏尤其喜欢与读书人交往,他从博士儒生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尽管出身于秦国,扶苏却经常能从母亲那里听闻楚国的风土人情,对东方六国源远流长的文化十分向往。如同衔着金钥匙出生的其他王室子弟一样,扶苏生来环境优越,秦始皇对自己的子女十分照顾,有好吃好玩的东西,常常给子女留一份,尽量满足子女们在物质待遇方面的要求,只是不许他们过问朝政,所以扶苏的时间都打发在读书深造、交朋结友方面了。他和父亲都是爱读书的人,但兴趣点不一样,扶苏因好学而儒雅,流露出“腹有诗书气自华”般的气质,而秦始皇是实用主义者,他学习一切知识都是为了加强统治,结果就是“腹有诗书智自雄”,自认为无所不知,一切决策都要自己拿主意。如果扶苏的气质与他的父亲一样,那么他可能更关心政治的本质,注意观察父皇和大臣们是如何施政的,但是他的名士气质大于政治家的气质,对同一事情的看法与他的父亲大相径庭。秦始皇要烧掉《诗经》、《尚书》和诸子百家著作,扶苏对此很有看法,觉得书是文化载体,何必像个野蛮人一样自绝于历史积淀下来的文明。当秦始皇在焚书之后又要坑儒,扶苏终于忍不住了,觉得父亲的举动太过刚烈,伤害到他的一些朋友,对维护统治也不利。于是罕见地开口劝谏秦始皇:

“父皇您打下江山还不到10年,天下刚刚平定,远方民众的人心还不是很安定,需要和缓的政策稳定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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