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空华 3(2/3)

喜,仍是寻常模样。

谢家若要一个同心同德的皇帝,如今也只能是他。清久太强直,皇帝太卑琐。清延太深沉,却能知危识时,择利而趋。他与谢家共荣,山河同治,繁华两分,虽非上选,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自然清延若要继统,必先改立东宫。皇帝爱重清久,而清久也并无不堪的大错。这一废一立,要无中生有,要移祸于人,或许也要逆水行舟。

倒行逆施啊——却不知危危朝局、岌岌山河,可堪这又一次缭乱与动荡?

清延问起皇帝病情:「听说父亲又发肺痈,坐卧都难了。」

谢瑗想起昨夜去看皇帝,确然病体羸弱。上去时安熙嫔也在御前,怯怯的,与皇帝执手相看。谢瑗猛一摆首,将漫漶思绪摒去:「肺热痰结,其实是无碍的。」

无碍,于今便是有碍了。

谢珩从袖中取出一折手帕揭开:「砚山雪参最不多得,可炖服亦可噙化。前番与北岸还通商贸时偶得这一支,留了三四年,是要致用了。」

只一觑,谢瑗便知并不是什么雪参。她一身冷汗,慌忙推手拒绝。

谢珩攫住她阔大的衣袖,手指轻按她腕上砗磲盘珠:「小妹安心,我知你念旧,绝不会伤害御体。」

她知道眼下走投无路。谢家曾如风下劲草,风过则屹屹然。而如今洛东权贵都以谢家为首,亦都以谢家为惮,顺之可载,逆之可覆。清久杀伐立威,不顺不逆,却将谢家逼至绝境。谢瑗袖起雪参,忽觉生涯无味:「他暗设灵龛为平家祷诵。我看见他悄悄抄写那句『从来意气难由我』,始知他从没有忘了陵阳殿。」

谢珩清一清喉咙:「平家阴魂难散。」

清延恨道:「军府既立,怕也要重归平家。」

「是。」谢珩冷笑,「三万近军今日给东宫,明日就到平家手上。大宫从前若不卧病,何至先机尽失。」

这话不公。清延温声笑一笑,并不说什么。谢瑗看见谢珩手中也拿一柄描金蝙蝠扇,忽然叹道:「只可惜。」

清延也向谢珩手中看去。描金桐花扇面,竹石镂刻的扇骨手泽鉴人。这折扇他也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谢瑗又说:「主上原想成全东宫与王女的。」

清延猛然想起那次重阳花宴,想起昭序昳丽绝世的风仪,想起贞明亲王足可敌国的丰厚家产。他心中刹那已有主意,舒一舒袍袖:「我恐怕要向母亲讨一个人。」

谢瑗目露叹许,想来清延心思缜密,竟能将人揣度至此。她安声道:「大宫放心。」

过去几日,皇帝的病只见缠绵,不见好转,亦不见加重。四月入梅,洛东久雨不晴,内里馆阁都似浮在水上。与莒的婚仪延至六月。空旷的岁时里,云央开始牙牙学语。三岁的伐檀伏在摇车前,一一为她纠正:吉吉,达玛,珲布,婼尼。

重岚连忙抱开他:「万寿宫是中洲皇女,不能讲南夷话的。」

伐檀也不争辩,又换京白教云央说话:「母亲,父亲,阿兄,阿姊。」

云央重复:「吉吉,达玛,珲布,婼尼。」

重岚苦笑:「阿绫原说,能行中洲之道,概为中洲人也。而如今连万寿宫都学南夷了。」

绫久时不来柏梁殿。伐檀并不知问,偶尔却烦躁地踢打叫嚷。重岚抱住他,他便奋然踭踊跳跃,一拳打在重岚的小腹上。

这一拳并不重,重岚却猝然蹲下去。但她很快忍下疼痛,故作无事站起来轻轻环住伐檀:「世子不要恼。」

有人看见她嗜酸,有人看见她恹然欲呕。有人猜测她已有身孕。重岚试图告假,司宫台却因事出无由屡屡不许。她在内里惶然来去,四处躲避清延。有一日谢瑗撞见她悄悄用帛带束腹,立时将她召到面前。日光稀薄。谢瑗脸上无嗔无喜:「是谁的子嗣?」

重岚缄口不答。谢瑗冷冷看她一眼:「你身怀大宫的子嗣,怎能不叫他知道。」

她正是不敢让清延知道;两条性命,她生怕都不能保住。

谢瑗见重岚仍旧伏地不语,叹口气道:「大宫原到了该婚娶的年纪,是该有人添卧的。你也是世家之后,我不会让他委屈你。」

女官有妊在内里并不鲜见,谢瑗生涯无味至此,忽然也有了含饴弄孙的向往。重岚浑身瑟瑟,谢瑗竟然心生慈悲:「你宽心,这孩子大宫必喜欢的。」

中宫玉口,多半可信罢,重岚惴惴而退。向晚时清延亲自迎她回府。两人跪在阶下,一样如金如璧,谢瑗却莫名想起绫来。

清延虽不极喜,面上总也带着笑。谢瑗嘱咐重岚几句,又派御医跟去,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隔几日不得重岚音讯。再隔几日,清延依旧孤零零进内见安。谢瑗便问重岚。清延垂着眼皮淡淡道:「掌侍不会再回来了。」

春候已深,这一瞬却寒风恻恻,让人脊背发凉。

清延良久又添一句:「母亲记不记得,我曾说过要向母亲讨一个人。」

谢瑗悚然避开目光,母子二人似乎却有一瞬对视,清延面如覆霜,嘴角一勾一弛:「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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