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4)

意呢;一个人最怕庸庸碌碌的生活。

雅葛丽纳完全没觉察姑母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只注意到她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以为那是她喜欢待在家里的怪脾气,雅葛丽纳还常常因之取笑她。有一两次她去探望的时候,碰到医生出门。她就问姑母:“你病了吗”

姑母回答:“只是一点儿病。”

可是她连每星期上朗依哀家吃一顿饭都不去了。雅葛丽纳气忿忿的去质问她。

“好孩子,”玛德很温和的,“我累了。”

雅葛丽纳不相信,以为是推托。

“哼,每星期上我们家来两时就累了吗你不喜欢我。你只喜欢呆在你那个火炉旁边。”

她回家得意扬扬的把这些刻薄话讲出来,不料立刻被父亲训了几句:

“别跟姑妈去烦你难道不知道她病得很凶吗”

雅葛丽纳听着脸都白了;她声音颤抖的追问姑母害了什么病。人家不肯告诉她。最后她才知道是肠癌,据姑母只有几个月的寿命了。

雅葛丽纳心里害怕了好几天,等到见了姑母才宽慰一些。玛德还算运气,并不太痛苦。她依旧保持着安详的笑容,在透明的脸上映出内心的光彩。雅葛丽纳私下想:

“大概不是吧。他们弄错了,要不然她怎么能这样安静呢”

她又絮絮叨叨的讲那些心腹话,玛德听了比从前更关切了。可是谈话中间,姑母有时会走出屋子,一点不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等剧烈的疼痛过去了,脸色正常了,才回进来。她绝口不提自己的病,竭力掩饰;也许她不能多想它;她明明知道受着病魔侵蚀,觉得毛骨悚然,不愿意把思想转到这方面去;她所有的努力是在于保持这最后几个月的和气恬静。可是病势出人意外的急转直下。不久她除了雅葛丽纳以外不再接见任何人。后来雅葛丽纳探望的时间也不得不缩短。后来终于到了分别的日子。姑母躺在几星期来没离开过的床上,跟朋友告别,了许多温柔与安慰的话。然后她关起门来等死。

雅葛丽纳有几个月功夫非常痛苦。姑母死的时候,她正经历着精神上最苦闷的时期;在这种情形之下能支持她的原来只有姑母一个人。此刻她可孤独到极点。她很需要一种信仰做依傍。从表面上看,这种倚傍似乎不会缺少的:她从就奉行宗教仪式;她的母亲也是的。但问题就在这儿:母亲是奉行仪式的,玛德姑母却并不:怎么能不把她们做比较呢大人们视若无物的谎言逃不过儿童的眼睛,他们很清楚的看到许多弱点与矛盾。雅葛丽纳发觉母亲跟一般自称信仰宗教的人照旧怕死,仿佛没有信仰一样。真的,靠宗教是不够的此外,还有些个人的经验,反抗,厌恶,一个笨拙的忏悔师伤害她的话都使她怀疑宗教。她继续上教堂去,可是并无信仰,只象拜客一样,表示自己有教养。她觉得宗教象世界一样空虚。唯一的救星是对于死者的回忆,她把她完全裹在身上了。她悔恨当初不该逞着青年人自私的脾气而忽视姑母,如今是叫也叫不应了。她把她的面目理想化;而玛德留下的深刻的韬晦的生活榜样,使她讨厌社会上那种不严肃不真实的生活。她睛中只看见它的虚伪;而那些可爱的诱惑,在别的时间会使她觉得好玩的,此刻却使她深恶痛绝。她患着神经过敏症。无论什么都会教她痛苦;她的意识一点儿不受蒙蔽。凡是一向因为漠不关心而没注意到的事,她现在统统看到了。其中有一件竟把她伤害入骨。

有天下午,她在母亲的客室里。朗依哀太太正在见客,一个时髦画家,装腔作势的白脸,是她们家的熟客,但并非十分知己的朋友。雅葛丽纳觉得自己在场使母亲跟客人都不方便,因此她愈加留着不去了。朗依哀太太有点儿不耐烦,轻微的偏头痛使她昏昏沉沉,再不然是被今日的太太们象糖果一般咬着的头痛丸搞糊涂了,不大留神自己的话。她无意之间把客人叫做“我的心肝”

她立刻发觉了。他也和她一样的不动声色。两人继续用客气的口吻谈下去。正在一旁沏茶的雅葛丽纳心中一震,差点儿把一只杯子滑在地下。她感觉到他们在背后交换着会心的微笑。她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他们心照不宣的目光,一下子就给遮掩过去了。这个发见把她吓坏了。雅葛丽纳从过着放任的生活,不但常常听到这一类的玩艺儿,她自己也会嘻嘻哈哈的提起的,可是这一回竟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因为看见她的母亲她的母亲,那事情可不同了以她惯于夸大的性情,她从这一个极端转到另一个极端。至此为止,她对什么都不猜疑的。从今以后,她对一切都猜疑了。她想着母亲过去的行为,推详某些节。没有问题,轻佻的朗依哀太太犯嫌疑的地方太多了,但雅葛丽纳还要加些上去。她很想接近父亲;他跟她一向比较密切,而他的聪明也对她很有吸引力。她愿意多爱一些父亲,对他表示同情。可是朗依哀似乎不需要人家为他抱怨;于是这神经过敏的少女又气了疑心,比对母亲的猜疑更可怕,就是父亲是什么都明白的,但认为假作痴聋更方便;只要自己能够为所欲为,别的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于是雅葛丽纳觉得没希望了。她不敢鄙薄他们。她爱他们。可是她在这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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