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4)

没把音唱准似的。克利斯朵夫气得咬牙切齿,拚命把一个一个的音符念给他们听:可是他叫他的,他们唱他们的,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要不是为了已经排演到相当程度,怕取消了会引起诉讼,克利斯朵夫早就放弃这个戏了。曼海姆听到他灰心的话,满不在乎的:

“怎么啦事情很顺当啊。你们彼此不了解吗呕那有什么关系除了作家本人,谁又懂得一件作品作家自己能懂,已经算了不起了”

克利斯朵夫为了诗的荒谬非常担心,是会连累他的音乐的。曼海姆当然知道那些诗不近人情,埃尔摩德也是个无聊家伙;可是他觉得无所谓:埃尔摩德请客的时候饭菜挺好,又有一个美丽的太太:批评界对他还能要求什么呢克利斯朵夫耸耸肩,他没有功夫听这种轻薄话。

“哪里是轻薄话”曼海姆笑着。”他们都是些老实人完全不知道人生中什么是重要的。”

他劝克利斯朵夫别为埃尔摩德的事那么操心,得想到自己的事。他鼓励他做些宣传工作。克利斯朵夫不胜愤慨的拒绝了。一个新闻记者来问到他的身世,他憋着气回答:“跟你有什么相干”

又有人代表一个杂志来向他讨照相,他直跳起来,谢谢老天,他没有做德皇,用不着把照片摆在街上给路人瞧。要他跟当地最有势力的沙龙有所联络简直不可能。他不接受人家的邀请;便是不得不接受了,临时又忘了去,或是心绪恶劣的去,好象存心跟大家怄气。

而最糟的是,上演的前两天,他和杂志方面的人也闹翻了。

不可避免的事终于发生了。曼海姆继续篡改克利斯朵夫的字,把批评的段落毫无顾忌的整行整行的删掉,写上恭维的话。

有一天,克利斯朵夫在某个沙龙里遇见一个演奏家,一个被他痛骂过的白脸式的钢琴家,嘻开着雪白的牙齿向他道谢。他厉声回答用不着谢。那钢琴家依旧絮絮叨叨的表示感激。克利斯朵夫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的话,要是他满意他的批评,那是他的事,可是写的人决不是想使他满意的;罢他转过身子不理了。演奏家以为他好人歹脾气,便笑着走开了。克利斯朵夫可记岂不久以前收到另一个被他痛骂的人的谢启,突然起了疑心,便出去到报亭里买了份最近期的杂志,找出他那篇的字读了一遍当时他竟以为自己疯了。过了一会,他恍然大悟,便气得什么似的奔到社里去。

华特霍斯与曼海姆正在那儿跟一个相熟的女演员谈天。他们用不着问克利斯朵夫的来意。他把杂志望桌上一摔,连喘口气都等不及,就声势汹汹的对他们破口大骂,又是叫又是嚷,他们是坏蛋,是无赖,是骗子,抓着一张椅子使劲望地板上乱捣。曼海姆还想嘻嘻哈哈:克利斯朵夫要飞起脚来踢他的屁股。曼海姆逃在桌子后面捧腹大笑。华特霍斯可是对他一脸瞧不起的样子,拿出尊严沉着的气派,竭力在喧闹声中表示不答应人家对他用这种口气,教克利斯朵夫等他的消息;一边把名片递给他。克利斯朵夫拿来扔在他脸上,1叫道:

1西俗:两人吵架时一造把名片递给对造是表示愿意决斗。

“摆什么臭架子用不着你的名片,我早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你是个流氓,骗子你想我会跟你决斗吗哼,你只配给人家揍一顿”

他的声音直闹到街上,连走路人都停下来听。曼海姆赶紧关起窗子。那女客吓坏了,想溜,可是克利斯朵夫把房门堵住了。华特霍斯脸色发了青,连气都透不过来;曼海姆涎皮赖脸的笑着,两人嘟嘟囔囔的想跟他争。克利斯朵夫可绝对不让他们开口,把所能想象到的最不中听的话对他们尽了,直到无可再骂,连起都塞住了才走掉。而华特霍斯和曼海姆等他走了才能出话来。曼海姆马上又活泼了:他挨了骂不过象鸭子淋了阵雨。可是华特霍斯愤怒到极点,他尊严受了伤害;而且当着别人受辱,他尤岂不能原谅。同事们也跟着附和他。社里所有的同人中唯有曼海姆不恨克利斯朵夫:他拿他耍弄够了,觉得听几句粗话不能算划不来。那是怪有趣的玩艺儿,假使这种事临到他,他自己就会先笑的。所以他准备跟克利斯朵夫照常来往,好象根本没那回事。克利斯朵夫可记在心上,不管对方怎样来迁就他,始终拒绝。曼海姆也无所谓:克利斯朵夫是个玩具,已经给他称心如意的玩够了;他又在进攻另一个傀儡了。从此他们断绝了关系。但曼海姆在人家提到克利斯朵夫的时候依旧他们是好朋友。也许他的确这样想。

吵架以后两天,伊芙琴尼亚公演了。结果是完全失败。华特霍斯的杂志把剧本恭维了一阵,对音乐只字不提。别的刊物可快活极了。大家哄笑,喝倒彩。戏演了三场就停了,众人的笑骂可并不跟着停止:能有个机会克利斯朵夫坏话真是太高兴了连续好几个星期,伊芙琴尼亚成为挖苦的资料。大家知道克利斯朵夫再没自卫的武器,就尽量利用机会,唯一的顾忌是他在宫廷里的地位。虽然他跟那位屡次责备他而他置之不理的大公爵很冷淡,他仍不时在爵府里走动,所以群众认为他还得到官方的支持,有名无实的支持。而他还要把这最后一个靠山亲自毁掉。

他受了批评。它不但针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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