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露 5(2/3)

不高,却有着最光明的仕途——

他手握「新法」这把利剑。

申苏的生涯也有了转机。清久决心核查民部旧账,申苏自告奋勇,带一班人从府库搬出积年的账目,彻夜重厘。

一如所料,这些官账本本错漏,到处粘改。元度便是第一次看到朝府大账,也被拙劣弥补的亏空惊出一身冷汗。草草写毕奏本交抵御前,又立刻跟随清久回到制置司熟悉各部。

时值各地郡司藩司上京述职,乌压压一地人都挤在制置司堂下等候东宫垂询。清久信手一指,正点到江孰藩台。

「卞公。」清久从记忆中迅速搜索出对方的姓名履历,「江孰藩府当下能提出来多少存银?」

藩台张口便答:「三十万。」

清久不语。

藩台有些慌乱,想了想又添五万:「三十五万。」

清久仍静静望着他。

藩台悄悄拉一拉元度:「我与督司同籍——」

元度轻轻拂开他:「制置司不讲人情。」

藩台垂下头,一咬牙一跺脚:「四十万!那时殿下若再看到一厘余银,臣提头来见!」

清久摆首:「六十万。你可以抓赌,可以剿盗,可以剥富——只要不侵渔百姓。这些现银今日收讫,另外二十万贯来日请与郡下秋税一并交到民部。」

民部的假账惨不忍睹。后来几日制置司人来人往,几十名书办将上万本账目又算一遍,亏空比上一次更可怖。民部官员都是世家子侄,职秩十几年一动不动,没有人想到会查到自己头上,数字信手拈来,连明账都不做。

清久既悲且骇,先革大录少录,眉目一清,从下到上一直革到民部少辅,数百人通通收监待办。民部卿走投无路,漏夜逃到谢珩府上。

隔几日正好谢瑗抱恙,谢珩奉召进内探病。御帘低垂,兄妹二人亲切地说着话。

「东宫本领倒不小。」谢珩说起清久,言语间一如既往地温和,「只是被查办的都很不服气。」

「自然的。」谢瑗扶一扶额角:「东宫毕竟年轻。」

谢珩想了想:「所以听了四之宫的话。」

谢瑗静默良久:「也未必。」

谢珩垂下双眼,看见谢瑗手腕上戴着一串砗磲盘珠。谢瑗发觉了,笑着将盘珠褪下来:「从前我们穷窘时,阿兄买给我的盘珠我一直戴着。」

谢珩收起笑意:「小时候以为自己困死钟州,就有一种梦想,想亲眼见一见洛东的浮华与流靡。平家宅邸东西相连绵延无际,八重塔穿云破雾光华陆离,织里、丽正院金灯代月歌舞销夜,紫极殿峨峨高耸宛如天阙。小妹,我们离荣华这样近。」

谢瑗想起文绛曾说,从来荣华不到头,不觉谢珩又道:「谢氏一门的荣华,我们总要保住的。」

可是又该怎样保住呢?清久待谢瑗恭敬却疏离,谢瑗在他面前说不上什么话。谢瑗想起清延,却又觉得实在不宜轻言废立。

「我也不信东宫如此莽进。」谢珩不妨将话说得更直白,「多半四之宫鼓唆他。」

这话谢瑗刚从与莒口中听过一次,此时只是长叹:「上意难测。??谁料主上执意放四之宫出来。」

谢珩亦叹:「上意并不难测。平家前车之鉴,主上故意以平家余族牵制谢家罢了。」

谢瑗心一凛,脱口而出:「平家绝不能复起。」

谢珩微笑:「平家不会复起。四之宫不可杀,却要设法挟制他。」

于是谢瑗想到枕流。

与莒来得很及时。寒风凛冽,谢瑗便没有叫他多等。柏梁殿温暖如春。与莒去了裘氅,一大碗蜜糖姜母茶抱在怀里,蒸得他面颊微微发红。

吃毕茶,谢瑗又赏一屉甘葛栗羊羹。与莒稽首谢赏。这时谢瑗看见他身上佩着那把燕陵刀。

两人对视。与莒解下刀双手推至谢瑗面前。谢瑗有些困惑——隔上惠正嫔的死,两人实在无旧可叙。她记得这把刀的贵重与非凡,也记得惠正嫔对它的珍爱。她看了看与莒,姿仪端庄神情冷淡,似乎并不想同她叙旧。

与莒开口:「这是母妃家族传世的宝刀。后来四弟也喜欢,我便让给他。」

谢瑗轻轻哦了一声,等他说下去。

与莒又捧出一折书信:「我受四弟所托,以此刀为凭,在清川青莲院见到了平枕流。」

平枕流。谢瑗心一凛。这个人她与谢珩一直在找,却始终查不到半点踪迹。她将信读过一遍,字迹,语气,都看不出半点破绽。她折起信还给与莒:「她倒相信你。」

与莒笑了笑:「毕竟我与四弟情分那样好。」

的确很好的。以至于谨慎如枕流都被他说服,亲笔给少枔写一封信。

他却辜负他们至深的信任。

谢瑗长长看了与莒一眼,良久也笑道:「二之宫果然很聪明。」

与莒仍合膝端坐,连眼皮也不曾一抬:「我不日便要迎娶槿园,自当奉谢家为圭臬。」

一句话让人舒坦,也让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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