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露 6(2/3)

情。他抚一抚枕流的脖颈,低声重复:「回来就好。」

「很圆满的。」昭序含笑望一望他们,「只是不知道四之宫接下来怎样打算。」

一句话却将少枔问住。他自己尚无着落,何曾想过如何安置枕流。内里是谢家天下,断然不能回去。那么东宫——少枔呼吸一滞,始觉半日之间,自己便与清久彻底疏离了。

昭序小心提议:「大女公子可以留在我这里。」

眼下枕流确然没有更好的去处。贞明亲王若与谢家同流,实在不必出手救她。少枔深知贞明亲王自甘避世,若不是有人求到头上,断不可能为他忤逆谢家。而清久若真倒向谢家,又何必为他屈膝求人。

少枔越想越乱,索性重重一闭眼,垂头不语。

昭序又劝:「你安心。我与东宫必保大女公子周全。」

东宫。东宫。少枔嗟然俯首。与莒所言犹在耳畔:东宫毕竟是谢家血脉。

偶一念动,少枔竟起意将枕流交给与莒照拂。两人和谢家都有杀母之仇,又都沦落至此,怎会不同仇敌忾。他与贞明亲王往来有限,与莒却一向兄长般爱顾枕流——情分如此,与莒怎会不一力周全。

然而他又想起槿园,想起与莒不日便将与谢家结为姻亲。从此两人各履殊途。那日与莒说起自己成婚之后,多半要和他断一断往来。这一断,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所以他还是答应下来。昭序目光明净,他实在不忍猜测。

枕流与昭序对视。女子间的情愫细微而隽永。枕流依依行礼。昭序点点头,又望望少枔:「你安心。」

但他始终不能安心。

消息很快传到柏梁殿。谢瑗也不惊讶:「不想贞明亲王会来搅这浑水。」

与莒轻嘘:「我本以为人是四弟亲自去救的。」

谢瑗走下寝台。与莒连忙退至隔屏后:「我如今只想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

谢瑗驻足想了一会,隐隐听见北殿里绫与伐檀的玩闹声。她岔开话头:「你方才说,你到青莲院时,平枕流已经不在了。」

当然不在的。与莒一直苦等到枕流被救下山,才命人冲进去。聪明如与莒,深知生克有道、相辅相成。今日他以清久压谢家、以谢家压少枔,明日还能以少枔压谢家、以谢家压清久。

所以他放了枕流,却将青莲院血洗。

少枔要恨,才会反击谢家;要怨,才会疏远清久。但少枔又绝不能受制于谢家——他有巨大的能量——这能量,与莒不能不善识善用。

他却忘了一个人。

与莒顿首请罪:「我终究迟来一步。」

谢瑗摆摆手:「也不怪你。」

与莒、少枔、清久、绫、甚至槿园,谢瑗哪个都不尽信。她独自走下渡廊。贞观殿仍在修葺,北侧樑檁上火烧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与莒身份低微,谢家声名不誉,司宫台一味敷衍迁延。先是正殿失火,隔去一夜,放生用的龟鼋与白鹤也忽然死去。如今婚仪迫至眼前,殿内陈置混乱,工匠懒怠,再多一年也未必能够完工。谢瑗注目良久,有一种时空错置的惶恐,亦有沧海桑田的凄然。

平家若还在,恐怕是另外一幅局面罢。

如果此刻文绛驾临,领事的老内相必会行动脆快地迎出来,微躬着腰,笑眯眯禀告各项事宜。所有人,无论多桀骜,在文绛面前都必会变得恭敬、驯顺、和蔼、斯文,眼神透出机灵,手脚轻便却不毛不躁。文绛也会和悦地叫人抬出炙肉与热酒,笑着说「各位辛苦」。通殿的髹饰很快会完成,泥金彩绘都会完美无瑕。门阁不会失火,龟鼋与白鹤不会死去。盛大的婚仪万众瞩目,王家声望更进一阶。

很可惜,这样的场面永远不会再有。

谢瑗找到谢珩。其时清久与谢家已近决裂。新法继续推行——

二月立军府;废私兵,改充藩军,分番屯农于各郡肥饶之地,使自资食;科外乱经之赋,概令蠲罢;禁奢节用:不高宅舍、不饰苑囿、不频宴乐、不修服御、不求亵味、不爱玩好,凡内臣崇奢者,民尽弹之,人臣黜陟,皆自民心。

兄妹两人寂然对坐,面前茶色渐渐沉了,谢瑗泼去陈茶,命人又烹一釜端上来。谢珩垂头吹去热气,徐徐呷一口压在舌根:「当初立储时你我未有非议,不想如今竟到了这个地步。」

谢瑗苦笑:「我曾说他是『半个平家人』,他却比真正的平家人更狠决。我并不一定要他与谢家同心同德,小处不咎、大处宽待些,也就够了。」

谢珩面色忽然沉下来,茶盏重重顿在案头,茶汤在盏口一荡,又缓缓落回盏内。他一向持重,这些年谢瑗从不曾见他动怒。「阿兄。」谢瑗不无怯怯,「是我不好。」

谢珩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没有不好。终究是主上纵容他。主上吃尽了外戚的苦,以防平家之心提防我们。阿瑗,有句话你听了不要太难过。你以为主上有多爱重你?不过是谢家还未尽用罢了!」

谢瑗心一坠,按捺多时的悲惶轰然蔓开。那日自己中刀倒地,皇帝的迟疑与冷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