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彼岸 7(2/3)

知他尚不敢与你决裂。」

「王女怎知是他。」少枔忍不住问,「我未你与谈及一字,你怎知是他,不是主上?」

昭序静默良久:「新法推行到这个地步,已不可废止,以后五之宮不在了,主上总要留下你变通政令,也以你制衡大宮;你人马招摇,不像是奉上命暗中保护五之宮。可知你被大宮拿捏,有诸般不得已。」

少枔轻叹,「我也并不想交出五弟。」

胥燊的目光骤然尖锐起来,昭序却将他温柔安抚。「那么,你可以交出我,」昭序抿一抿鬓发,依依伏地稽首,「我去大宮身边替你周旋。」

少枔不觉苦笑:「你又怎样替我周旋。」

「我怎样周旋。」昭序亦笑,「你不必告诉我,我知道父亲、典侍、督司怕都不在了。你若能保全五之宮,我便心无挂碍,不过舍出命来,怎样都能周旋的。」

少枔摇摇头:「你要我如何保全他。」

昭序似泣非泣:「我只求你不要交出他。」

昭序所求,少枔并不敢立即答应。他彻夜辗转,天明时终于决定回京,先交出昭序,再拖些时日想对策。启行前他命胥燊带清久上来,将昭序所请尽数告悉清久。他以为清久会激烈反对,至少,易地而处,他自己必不肯如此轻易地舍弃枕流。然而清久宁愿就此苟安,此后对昭序无有一言。少枔很为昭序委屈,小驻时便常去她的车驾陪一陪她。

到达近畿已是十月。秋风乍起,翻飞的红叶扑打车窗,很像突然掠过的鸟影。清水川下林木高耸,将整个碧空环抱怀中。瘦削的银杏枝桠交错,新黄的叶子静静挂在枝头。清久的车驾继续前行,胥燊掉转马头,侍从缓缓停下昭序的舆车。流水淙淙,菊、蓼花与柊花虚淡的香气弥漫山谷。少枔不知想起什么,也急忙吁停马。浓雾之下峭壁如削,孤鸟盘旋悲鸣,渊崖深不见底。

昭序并没有立即走下来。四野阒静,胥燊在悬崖前反复踱着步子,浓云翻卷,老木垂藤,奔流的溪涧细得像一条纨带。从这样的悬崖掉下去,必然尸骨无存。南逃澧泉并不会经过清川,谁又能想到昭序在此坠亡。

「抱歉。」胥燊轻道,「你必须死。」

昭序拨开车帘,只一眼,胥燊便有些退却。但狠决如胥燊,也必不会因此动摇。「你死后,我会替四之宮杀死他——他活着后患无穷,大宮自然要他死,却也要借四之宮之手;你进内无非是想自证清白,替他洗脱罪名,大宮却恨不得他罪上加罪。大宮想看四之宮大义灭亲表忠于前,绝不是你们妄图用一颗废子兴风作浪。四之宫已经棋失一著,大宮所命,他敢不如命?还有你,父亲横死,家门根绝,你拿什么与大宮周旋!」胥燊拔出刀递给昭序,「请你了断。」

昭序迟迟不接。这时少枔驱马上前,一鞭将手刀打落:「子炤,你做什么!」

胥燊悻悻:「替殿下去除心结。」

少枔悚然泪下:「呆子!你若伤害王女,才是我永世不可解的心结!」

胥燊骇笑:「如今世道,谁还与殿下讲道义。殿下不肯负人,人人却肯负你。那一位——」他手指远处清久的车马,「那一位肉眼凡胎贪生怕死,又是什么嘴脸!」

少枔扬鞭挥来:「退下!」

胥燊也不躲,这一鞭就挨在脸上,血瞬间流下来。少枔两眼含泪,浑身乱颤。胥燊一抹脸,温润的桂子柊花味隐隐钻入鼻端,他只道:「先中宮恐怕会很心痛罢。」

少枔何尝不心痛呢?仿佛一刀刺入心头,连同当日平家覆亡文绛屈死枕流披削,还有日后阿绫药发元度出奔贞明亲王骨骼尽散脑髓崩出六条院堕入地狱——将他撕烂挼碎,使他难为人形。恍然他了无生趣,又一瞬枕流向他惶惶呼救。他望向昭序,菩萨一般宝相华严的面容让他渐渐平静。

「抱歉。」他深吸一口气,几近跪倒,「实在很抱歉。」

昭序挽住他:「怪不得你的。你有你的难处。这一次若搏以性命,你元气大伤,恐怕更加难以为继。对岸大军压境,乙余与乌辛俱有意归服。开战已无胜算,内战则必是死路。桂宮恐怕已到了南夏,花川君却并不会与淮沅缔盟。我曾说大宮忌惮你,其实,他所顾虑的何尝不是这危岌的帝位与疆土。可是,」她面色越发苍白,「可是你我也都知道,面前是死局。」

少枔深以为然。

「所以,」昭序又道,「你我便都忍下罢。」

少枔凄然望一望夜空,澄净的天幕,一粒粒星子接连浮现,山崖上怪木盘桓,山崖下是京洛灯火高烧百戏纷呈的别样世界。许久他转过脸,昭序将一把蝙蝠扇放在他手中:「替我还给五之宮吧。」

北上漫长的路途就在这一日走到了尽头。少枔将清久安置在平等院,与昭序从宣猷门进入外城,乌沉沉的街衢,满眼都是改朝换代后的动荡与肃杀。东四条府邸空空荡荡,早在清久出奔当日,清延便已堂而皇之地率领亲从迁入内里。

天渐渐亮起来,空气里一股雪末似的浮灰扑扑地弥漫着人世悲辛。白马焦急地踱着步子,街边刚想出市的菜贩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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